市委大院內的建築其實頗為普通，遠遠不是陳小川之前想象的那種獨棟別墅，而是幾座上了年紀的居民樓。

柳家在三單元的四樓.

宋秘書帶著陳小川一路繞開行人，不斷笑臉沖入打著招呼，看得出他的人緣極好。

行到三單元樓下，此時已是中午快一點.

大概由於在飯點的緣故，三單元樓下倒也沒什麽人出沒。

“我幫你拎一袋吧。”

宋秘書左手拎著袋蔬菜，右手還拎著條大活魚。

陳小川伸手想要幫忙，宋秘書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，避開了陳小川伸出的手指。

陳小川呆呆伸著手。

見他似乎極度不願意自己幫忙，陳小川只得尷尬一笑，收回手去。

他沒看到的是，宋秘書眼角微微縮了縮，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不悅。

“不知陳先生如今在哪兒高就？”

轉過身，兩人一前一後上樓，宋秘書背對著陳小川，不鹹不淡地問了句。

“我？”

陳小川呆了呆，實在不好定性自己的工作性質。

鄉野醫生？

或者說是燒烤師傅？

“嗨，也沒啥正經的工作，就是一天到晚瞎忙活。”

想到這大半個月以來的經歷，可不是嗎，自己就好像是個救火隊員，哪裏冒煙就往那兒跑。

他不由得有些懷念，在燒烤攤上的時光。

盡管一晚上很是忙碌，極少有休息的時間，可確實能讓人感到充實無比。

這一個星期以來，因為要與孟國雄一行人商議高速路改道的事情，陳小川已經向張發財請假了好多天。

也不知道燒烤攤沒了他，會不會被那些老顧客所抱怨。

“今晚，一定要去燒烤攤工作。”

吐出口濁氣，陳小川暗暗定下心思。

“哦？不知道陳先生願不願意往仕途這塊發展呢?”

聽到陳小川的回答，宋秘書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，微微偏頭問道。

“仕途？你是說進衙門工作嗎？”

陳小川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，想了想，還是搖搖頭。

“沒那想法，我更願意呆在陳家村，陪著我爺爺。”

“呵呵，陳先生真是個有孝心的人呢，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。”

宋秘書雖然笑著說完，可臉上卻是毫無笑意，甚至隱隱透出股陰寒。

哼，不過又是一個想要巴結柳市長這顆大樹的“劉定康”罷了，真以為大樹底下好乘涼？

就爽想要乘涼，那也得有資格才行！

想到“資格”二字，宋秘書不得不想到，這十多年來為柳正源任勞任怨，眉目間不由得泛起一絲傲然。

單輪資格，誰又能比得過自己？

說話間，兩人已經到了四樓，宋秘書敲響房門，片刻後房門打開。

陳小川一楞，開門的，居然是一身居家服的柳盈盈。

她今天化了點淡妝，雪白的瓜子臉完美無瑕，引人註目。

“啊，陳先生到了，快，快進來吧。”

她彎下腰，去鞋櫃裏尋一雙合適陳小川的拖鞋。

誘人嬌軀頓時勾勒出一道曼妙的曲線，看得陳小川心裏一跳，連忙挪開目光。

“柳姐，這雙拖鞋不太合適吧?”

見柳盈盈略一猶豫，竟是拿出了柳正源平時穿的拖鞋，宋秘書臉色微僵，隨即建議道。

“怕什麽，不就是一雙拖鞋嘛。”

柳盈盈嗔怪地瞪了眼宋秘書，讓後對陳小川笑道：“忘記準備新的拖鞋了，陳先生就將就著穿我父親的吧。”

“這是柳老的鞋子，我穿不太好吧……要不，我就著腳得了。”

陳小川也是有點不好意思，搖搖頭道。

“哪能讓客人光著腳進門的道理。”

柳盈盈一撅櫻唇，陳小川苦笑，怕惹她不高興，只得脫下白色的運動鞋，套上柳正源的拖鞋。

“別說，還挺合腳的。”

柳盈盈笑道，沒註意到一旁宋秘書略微陰沈的目光。

在他心裏，柳正源的物品可都是有特殊意義的，豈能隨隨便便讓陌生人碰？

進了屋，小石頭正躺在嬰兒車內，叼著個奶嘴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註視著來人，眨也不眨。

“你們隨便坐，我去做飯。”

柳盈盈笑著說完，系好圍裙去了廚房。

“小石頭，想沒想你宋叔叔呀？”

柳盈盈一走，客廳裏只剩下陳小川與宋秘書兩人。

宋秘書似乎忘記了招呼陳小川，自顧走到嬰兒車旁，熟練地逗弄起小石頭來。

陳小川被冷落在原地，倒也沒覺得什麽。

瞟了眼茶幾後的沙發，正要坐下。

卻不想嬰兒車那頭，響起了道響亮的啼哭聲。

擡眼一看，只見宋秘書滿臉尷尬地抱著小石頭。

不論他如何挑逗，懷裏平時極為親近自己的孩子，卻依然哭得稀裏嘩啦，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
小家夥可憐巴巴地望向陳小川，一對胖乎乎的小胳膊張開，就差說一句“要抱抱”了。

聽到哭聲，柳盈盈舉著把菜刀便沖出了廚房。

許是剛才正在切菜，可一聽到孩子哭，當下一急，便慌慌張張跑過來看，連菜刀都忘了放下。

“小石頭怎麽哭了，剛才還是好好的……”

她想要抱抱小石頭，這才察覺手上還握著菜刀呢。

她連忙把菜刀往茶幾上一擱，抱起孩子不住哄逗。

可是不知道為何，縱然都到了母親的懷裏，小石頭依然抽泣著，小臉眼淚巴拉，不時轉頭朝沙發上望去。

“要不，讓我抱抱吧。”

見這孩子似乎還記得自己，陳小川有些感動，起身對柳盈盈道。

“那好，好吧。”

柳盈盈一楞，見陳小川主動想要抱抱小石頭，也不好拒絕，當下把孩子遞到了陳小川的懷裏。

兩人此時挨得極近，陳小川伸手接過孩子，胳膊肘突然碰到了個軟軟的東西。

他心裏一跳，頓時就明白過來了。

一擡眼 ，正對上柳盈盈水汪汪的大眼睛。

兩人不知為何，臉都紅紅的，都有些發燙。

兩道目光一觸即分，陳小川接過孩子，低頭一看。

說來也怪，這小石頭到了自己的懷裏，居然咿咿呀呀笑了起來。

那帶著淚痕的稚嫩眉眼含著笑意，格外惹人憐愛。

“哇，小石頭真的不哭了呢。”

柳盈盈呆了呆，不由得驚喜地對陳小川說道。

“這孩子，還真是與我有緣。”

心裏暗暗說了句，陳小川猜測道，有可能是之前通過釋魂渡元，將自己的神魂氣息，留在了小石頭的腦海之內。

這種類似精神烙印的東西很難消除，會讓兩人天然感到熟悉。

是以這個一歲多點的小家夥才會記住陳小川，還把他當做了至親之人。

“那個，我下午還有工作，就先走了。”

見陳小川與柳盈盈圍著小石頭說說笑笑，一副一家三口似的其樂融融。

一旁的宋秘書心裏滿不是滋味，只覺得這一刻，自己是如此的多餘。

他勉強擠出點笑意，說完之後，見平日熟絡的柳盈盈也不甚挽留。

他心裏更是有氣，當即換了鞋，走得匆忙無比。

宋秘書一走，客廳內頓時只剩柳盈盈與陳小川兩人，氣氛突然就微妙起來。

小石頭在陳小川懷裏安靜下來，閉上小眼睛，叼著奶嘴的小嘴不時動動，看得陳小川與柳盈盈兩人會心一笑。

孤男寡女共處一室，兩人又是年齡相仿。

看著柳盈盈那略微有些隨意的居家服，薄紗下的小腿白皙修長，動人心魄。

聞著那近在咫尺的女人幽香，饒是陳小川沒有什麽壞心思，此時也不由得感到喉頭微幹，渾身有些不自在。

兩人目光一碰，柳盈盈突然俏臉一紅，起身忙道：“我去做飯。”

“那我幫你摘菜吧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本想著讓陳小川呆在沙發上看看電視打發時間，可眼下小石頭正睡得香甜，打開電視又怕吵著他。

總不能讓陳小川一個人，百無聊賴地呆坐在沙發上吧？

略一猶豫，柳盈盈便壓下心頭微微的悸動，逃也似的奔進了廚房之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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